青铜柱上的血垢突然开始剥落。

陆昭看着棺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，喉间涌上铁锈味。那具尸体睁眼的瞬间，他左眼看见的数字突然扭曲变形：【∞】这个符号像活物般蠕动，蚕食着他仅剩的六个时辰命元。

"别怕。"赤袍人舔着匕首上的血，"第一次都这样。"

尸体突然坐起，腐朽的棺木发出呻吟。陆昭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，与尸体做出完全同步的动作——两根食指同时点在对方眉心。

剧痛如潮水般涌来。

陆昭的视野突然分裂。左眼看见墓室真实的模样：九具干尸正在青铜柱上挣扎，它们的胸口插着锈蚀的青铜剑。右眼却看见另一幅画面——三百年前的玄天宗祭坛，九位白衣修士正将剑刺入自己丹田。

"这是...九霄剑子的记忆？"

尸体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是千百人的合诵："我们被骗了。《玄天正法》根本是饲魔诀！"

赤袍人猛地扯开衣襟，露出胸口狰狞的刺青：三头六臂的魔神像，六只手掌各托着一盏命灯。

"看清楚了？"他狂笑着拍打刺青，"你们玄天宗供奉的根本不是仙君！"

陆昭右眼突然流出血泪。预见能力自动触发，他看见更多碎片：

-陆明远在密室吞食婴儿心脏

-凌虚子用青铜剑割开同门的咽喉

-地宫深处沉睡的庞然大物...

"现在明白为何选你了？"尸体冰凉的手抚上陆昭脸颊，"只有晦冥体不会被魔种寄生。"

赤袍人突然割破手腕，将血洒在九柄青铜剑上。干尸们剧烈抽搐，腐肉间钻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，像活物般向陆昭爬来。

"《窃命经》第一章！"赤袍人暴喝，"跟我念！"

陆昭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，诵出的却是双重音调：

【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】

【偷天换日兮逆乱阴阳】

九柄青铜剑应声震颤，在空中拼成血色圆环。剑光交织处，浮现出一卷由人皮制成的经书。

就在陆昭即将触碰经书的刹那，尸体突然暴起！它枯瘦的手指刺入赤袍人后心，掏出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

"多谢你养炉鼎。"尸体将心脏举到唇边轻嗅，"可惜《窃命经》从来只有九章。"

赤袍人踉跄倒地，腰间命灯接连爆裂。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尸体："你...不是分魂..."

尸体俯身拾起人皮经书，陆昭这才发现它左胸有个空洞——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。

"三百年前我剜心饲魔，就为今日。"尸体将经书按在陆昭眉心，"现在，该物归原主了。"

剧痛中，陆昭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：

-一个少年剜出心脏投入血池

-九位剑修在月夜自绝经脉

-赤袍人从婴儿体内抽出金色丝线...

当人皮经书完全没入眉心时，九具干尸突然齐声长啸。它们的身体化作血水，顺着青铜柱流入地底。整座墓室开始崩塌，露出上方璀璨的星空。

尸体——或者说三百年前的陆昭——指向星空某处："看，玄天宗的护山大阵。"

陆昭抬头，看见星空中有条狰狞的裂痕。裂痕深处，六只猩红的眼睛正缓缓睁开。